中國質量萬里行
文/攝 馬志偉 張振華
中央、省、市政府文件通知：要妥善安置退役士兵，任何單位、系統不得下發歧視性文件。
哈爾濱市退伍軍人安置辦：企業內部文件與國家文件（內容）沖突，……在部隊掛名情況有可能存在。
中國華電集團黑龍江分公司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公司：我們今年接收的張某是2005年的退役士兵，……我們鑒定不了軍人檔案的真偽。
2010年5月中旬，《中國質量萬里行》黑龍江記者站受理了一宗群眾投訴，投訴人解景閎、溫女士、華先生等9人，均為中國華電黑龍江省分公司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責任公司下屬企業職工。投訴代表謝景閎，女，46歲，甲狀腺二期癌癥患者。
“我是代表女兒前來投訴，我要反映兩個問題，一是投訴退役士兵沒有得到安置問題，二是舉報中國華電集團黑龍江分公司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責任公司安置假兵問題”。
復員兵閑置在家，哈三電接收“假兵”已上崗
“我是中國華電集團公司黑龍江分公司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責任公司（原哈爾濱第三發電廠）職工，我女兒小婧（化名）于2007年12月1日參軍入伍，2009年12月1日退役。在參軍走時我在單位武裝部辦理了登記手續，退伍回來又在勞資處登記；根據國家現行文件及《哈爾濱市政府2009年退役士兵安置的通知》，2009年的退役士兵要在2010年7月底安置完畢，1998年遺留退役士兵安置時限截止2010年5月1日。然而，在我找到企業時竟被告知，公司系統已經下發了內部文件，對于2007年應征入伍的職工子女退役士兵不再安置。面對如此明顯的歧視性文件，我感到異常氣憤！”
“為了討個說法，我無數次往返于哈爾濱市退伍軍人安置辦公室和企業之間，可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在市安置辦，一位姓馬的科長告訴我企業自行制定的文件和國家文件沖突，讓我找單位協調解決，可單位領導們只說要執行黑龍江省分公司的文件。無奈下，我找到華電集團黑龍江省分公司，據省公司勞資處介紹說：‘文件是華電集團黑龍江分公司黨委決定的，2009年以前的退役士兵逐年解決，2009年以后的退役士兵不再接收，政府下達的40名安置指標將采取有償轉移……’”
“2010年5月中旬，我再次找到三電廠的領導，這次我質問他們為什么不安置真兵，反而接收假兵？為什么很多單位領導子女都以復員兵的形式被企業接收？面對我的質問，這些領導有的避而不答，有的說鑒定不了軍人檔案。”
“《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同志，我是癌癥患者又是離異女人，我唯一的牽掛就是女兒，如果女兒的工作得不到安置，那就是我終生遺憾……”
安置辦稱部隊有人可掛名，假兵“服役”期間在校求學
2010年6月1日，《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跟隨投訴人解景閎來到了哈爾濱市退伍軍人安置辦公室。
解景閎：我是哈三電廠的職工，我來詢問一下我女兒小婧的安置問題。
馬科長：我認識你，我不是讓你回你單位解決嗎？
解景閎：單位說解決不了，您能不能和我單位溝通一下。
馬科長：我溝通不了，你單位不理我們。
解景閎：市政府的文件不是讓企業必須接受嗎？
馬科長：企業不接收，我們也沒辦法。
解景閎：我們單位今年接收的“士兵”張某是假兵。
馬科長：你怎么知道？
解景閎：她在所謂的“服役”期間一直在上學。
馬科長：如果部隊有人，在部隊掛名的情況有。
記者：我是新聞單位記者，我想請您談談您剛才說到的部隊掛名的情況。
馬科長：……我是說，部隊掛名情況有可能存在，我并沒有看到。
走出哈爾濱市安置辦公室，記者又跟隨解景閎前往張某就讀的學校求證。在哈爾濱市電力職業學院，《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見到了該校學生處處長。
《中國質量萬里行》：我們想了解一下張某的情況。
學生科科長：她是我們學校小高職學生。
《中國質量萬里行》：她是哪年入學的？
學生科科長：2004年電力班學生。
《中國質量萬里行》：她是在哪年畢業的？
學生處處長：2009年畢業的。
《中國質量萬里行》：是全日制課程嗎？
學生處處長：是。
2010年6月1日下午，《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撥打了張某母親的電話。
《中國質量萬里行》：請問您女兒是以什么名義進入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公司的？
張某母親：復員兵。
《中國質量萬里行》：您女兒是哪年參軍的？
張某母親：2003年，在沈陽當的兵。
《中國質量萬里行》：是哪年退役的？
張某母親：2005年退役。
《中國質量萬里行》：根據我們調查了解，您女兒是1988年生人，也就是說您女兒參軍那年才15周歲？
張某母親：……她是文藝兵。
《中國質量萬里行》：我們去了您女兒就讀的學校，我們看到了她的學生檔案，根據她檔案記載，2004年—2009年期間您女兒正在學校求學，那她又是如何同時服役的呢？
張某母親：……我是在部隊做的工作，我也是為了孩子。
《中國質量萬里行》：您是通過什么渠道做的工作？
張某母親：……這個，我不能說。
企業執行內部文件，無權鑒別軍人檔案
2010年6月17日，《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來到了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公司采訪了辦公室趙主任。采訪過程中，趙主任聽取了《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反映的投訴后，表示認識投訴人解景閎，知道她為了安置工作一事成了企業的焦點人物，并表示該人“鬧得很兇”。據趙主任介紹，投訴人解景閎已經多次找到企業各主管部門領導，但企業有實際困難，超員現象嚴重，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安置，只能慢慢想辦法。
2010年6月17日13時許，《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又采訪了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公司人力資源部王主任。
《中國質量萬里行》：今年企業接收的兩名職工子女是以什么身份進入企業的？
王主任：是2005年的退役士兵。
《中國質量萬里行》：根據投訴人投訴，這兩個人都沒有在部隊服役，其中張某還一直在校求學。
王主任：我們接收時，他們的檔案都是通過“軍轉辦”（安置辦）過來的，手續正常。
《中國質量萬里行》：企業有沒有調查？
王主任：她們二人的軍人檔案是我們派人去“軍轉辦”拿回的，過程絕對沒問題。
《中國質量萬里行》：我們去了張某就讀的哈爾濱電力職業學院，學校承認張某在2004年—2009年期間一直在校求學。
王主任：你們去過學校了?……她們的確有軍人檔案，……我們無法鑒定檔案的真偽。
臨別時趙主任和王主任告訴《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投訴人精神可能有問題，當《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問到“有無病例證明”時，趙主任表示，沒有病例證明，只是“感覺精神不正常”。
離開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公司不足30分鐘，《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接到了投訴人解景閎的電話，電話中解景閎告訴記者，就在剛才，企業人力資源部的王主任和她通了電話，希望她只解決自己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別人。
企業職工見怪不怪，假兵現象已經普遍
投訴人解景閎這樣告訴《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為了女兒能夠被企業接收安置，我們多次上訪到上級單位，引起了單位領導的很大反感，甚至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報復！”說到這里解景閎語氣變得哽咽：“我是一名癌癥二期患者，長期的病痛折磨已經使我看淡了生死，我現在唯一的牽掛就剩下了女兒，我原本以為女兒參軍退伍后能夠被企業接收安置，這樣的話，我也沒有了遺憾，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么難！現如今，單位領導已經對我采取了控制手段，他們加大了我的工作量，并在各方面對我設置障礙，我原本自己負責的工作，現在崗位上又多了一個人。最近，單位還下發了一份關于職工上訪的文件，我認為這完全是在針對我！”
“然而，最讓我憤恨不平的是，為什么真兵拒絕接收，反而安置假兵？就說這最近幾年，我們企業已經陸續進入了多少所謂的‘復員兵’？例如：關某、王某、吳某等等，其中不乏企業主管黨務工作的重要領導的子女！”
“這幾年進入企業的假兵太多了，”另一投訴人華永剛也公開表示，“我孩子復員已經三年，每次找到企業，領導都說安排不了，讓我們繼續等，但每年都有以復員兵名義進入企業的假兵！這件事隨便一個企業員工都知道，我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公司被投訴接收多名假兵，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哈爾濱市退伍軍人安置辦公室馬科長所說的部隊有人可掛名情況是否存在，存在多少？
帶著這些問題，《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于2010年7月9日再次來到哈爾濱市退伍軍人安置辦公室進一步了解情況。
在安置辦，《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見到了負責人竇處長。表明身份后，記者首先提出了解景閎反映的復員兵安置問題，竇處長表示解景閎的事他知道，而且認為這個人“很麻煩”，為了她的事安置辦已經給上級部門打過多次報告，而且竇處長認為解景閎提出讓安置辦給哈爾濱第三發電廠出具安置手續的要求不能滿足，關于能否安置問題安置辦還在與企業協調。
隨后，《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又問起安置辦馬科長所稱的“在部隊有人可掛名”的情況存在多少？竇處長首先表示馬科長應該不會說這樣的話，隨即又表示自己剛調來不久，很多事情他還不清楚，“安置辦具體業務由姜副處長負責，讓她接待一下你們的采訪”，竇處長這樣告訴《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
《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跟隨竇處長來到辦事大廳見到了姜副處長，而竇處長所稱“剛剛去開會了”的馬科長竟也意外出現。說明來意后，姜副處長接受了記者的采訪。當記者問到“馬科長身為安置辦領導，為何能說出部隊有人可掛名”的言論，到底馬科長所說的“不服兵役、在部隊掛名”的情況還有多少時，姜處長言語支吾、解釋不清，最終表示“他有可能接受你們采訪的頭一天喝酒了吧”！
“《中國質量萬里行》致力于打假，我希望你們這次能打一打假兵！”臨別前，投訴人解景閎這樣說。
對于投訴人解景閎女兒最終能否得到安置；哈爾濱第三發電有限公司有否接收假兵；最終企業如何處理已經接收的“退役士兵”；以及哈爾濱市退伍軍人安置辦公室馬科長所說的“部隊有人可以掛名”的情況是否存在，本刊將持續關注并進行追蹤報道。